今天終於迎來可怕的登頂之日!
大家要跟我一樣有心理準備。準備好了嗎!? 那就跟我一起踏上可怕的登頂之旅吧!!
今天(或許我該說今晚)的行程超硬!
我們要從目前的所在地 BARAFU 營地(4670m)攻頂至 UHURU PEAK (5895m) 路程7公里,
上升1345m,預計約八小時抵達頂峰。然後再從位於 5895m 的 UHURU PEAK 下降到 MWEKA CAMP
(3100m)。下山路程約23公里,下降 2795m,預計下降約 7-8 小時路程。也就是說我們扣除中午吃飯
以及比較長的休息時間,光是行走就要花 16小時總路程 30公里。
這裏插話講一下吉利馬札羅的地理。
MOUNT KILIMANJARO 總共有三個火山口,分別是KIBO,MAWENZI,以及SHIRA。
KIBO 火山口的頂點,也是 MOUNT KILIMANJARO 的至高點,就是我們此次的目的地 UHURU PEAK。
UHURU PEAK 可比做台灣山岳頂峰上的三角點,只是這個三角點有一個獨特的名字。這個頂點在
1964 年隨著坦桑尼亞的獨立而被改名叫做「UHURU」,在當地語 KISWAHILI 中是「自由」的意思。
把時間拉回現在,大家半夜11點就被叫醒(晚上11點在登山行程表裡面是超級晚的時間),一個個
睡眼惺忪完全沒睡飽(根本就沒睡吧!?)的被叫起來梳洗準備。大家很快的被叫到客廳帳吃短短的
晚餐 早餐。說是早餐但其實就是一些餅乾水果,讓大家不至於餓著肚子登頂。昨天晚上團員拿了兩包
泡麵請廚師們幫我們煮,結果現在端來一鍋明顯就是煮過頭的麵條,每根都頭好壯壯超級粗。可能當地人
很少看到泡麵,於是就把它當作一般麵條一般煮,想當然爾就被煮的非常軟爛了。
穿著第一天就被浸濕的像是剛從沒脫水的洗衣機裡拿出來此刻終於被烤乾的長袖排汗衣,以及N多件衣服,
我們就在睡眼惺忪,伸手不見五指,半睡半醒間,倚靠著頭燈發出的亮光,踏上了登頂的路程。
說到衣服,昨天晚上領隊到客廳帳與我們討論登頂當天的裝備時,領隊表示大家應該要穿五件上衣
跟四件褲子。上衣從裡到外包含長袖排汗衣,中層衣兩件,羽絨衣,排汗雨衣(GORETEX外套)。
四件褲子從裡到外則是一件壓力褲(或者類似的內搭褲),兩件中層褲,以及一件雨褲。
襪子穿三層就不用說了。這樣穿衣服的陣仗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太誇張,雖然說在海拔 5000m 以上的地方
氣溫可達零下二十度。基於我十分怕熱的體質,我決定上下都減一件衣服。於是,我裹了四層上衣
(長袖排汗,中層,羽絨,雨衣)以及三件褲子(壓力褲,中層褲,雨褲),外加三雙襪子,
一雙滑雪手套,就踏上了今天的登頂之旅。
在我為數不多的爬山經驗裡面,元旦的玉山以及十一月底寒流侵襲的奇萊是最冷的爬山經驗,
兩次都是在零下時爬山,但是跟吉利馬札羅的晚上相比寒冷程度簡直是小兒科。也多虧領隊硬是要我們
穿上那麼多衣服所以我並不感覺特別的冷。當然,也沒有感覺特別炎熱,是處在一種滿舒適的體溫。
但如果我的身體體溫算是舒適,那麼我的手腳可就一點也不舒適了。明明帶了厚厚的滑雪手套(其實手套
裡面最好再帶一層薄手套,不過我忘了帶薄手套到非洲),也穿了三雙襪子,但是怎麼樣那錐心刺骨的
寒冷都能從厚厚的包裹中竄進手腳,在與溫暖的身體相比之下,手腳就如泡在冰水裡一般。
我們真的是在半夜三更出門的(三更為古時候的晚上十一點至一點),抬頭看是滿天星斗的夜空,
低頭則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們各自帶著頭燈,仰仗著他發出的那聚焦的光束向前行進。
在漆黑的夜晚,其實根本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走什麼地方,爬哪裏,自己的視線範圍只有頭燈光束所
能及的差不多周身三米的半徑。才剛剛開始爬,我就感到肚子在咕咕叫了。我耐著肚子餓,一路催眠自己
一路跟自己講說其實沒有那麼餓,就是心理因素而已。但實際上我完全不怪肚子先生會哀嚎,因為自從
BARRANCO CAMP 那個晚餐開始,以及之後的每一頓,我都是吃什麼吐什麼,所以我已經有一天半沒有
吃東西了。大家可能覺得我的生活也太舒適太不耐餓了吧?竟然餓個一天半就覺得好像多飢餓似的。
是的,一天半不吃東西只喝水沒有什麼,就如飢餓三十一般罷了。但是若是要你在寒冷的地方(身體抗寒
需要熱量),從早到晚的登山(大量體力=熱量),試問誰都需要來自於食物的熱量啊!餓的有些輕飄飄
的我只是努力的看著我前一個人的後腳跟,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什麼山勢啊,坡度啊,大石啊,方向啊,
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全部都視而不見。反正我就是一個複製機,前面的人怎麼走,我就跟著怎麼走,
他步伐怎麼踏,我就跟著怎麼踏,腦袋裡已經顧不到其他事情了。但是天不從人願,就算我不顧一切的
僅僅想要複製前人的腳步也是很難辦到的。因為今天的風 超 · 級 · 大。
什麼?你問風有多大嗎?
你有體驗過站著不動,但是風卻推著你的背後讓你不得不動嗎?
你有體驗過風打在臉上竟然如數萬根小小的針一般刺著皮膚嗎?
若你都沒有體驗過,那沒有關係。
身為台灣人,我們都有一個共同語言跟共同經歷,那就是--颱風。
沒錯!這天晚上在海拔 5000m 的山上所颳的風就如去年8月8號的蘇迪勒颱風一般。
「哪有那麼誇張,你很離譜耶!」或許有些人會想要那麼跟我說。我是最想要跟大家說這是我為了戲劇
效果而開的小玩笑。但遺憾的事,當初還當真是風驟成災。
當然只要是風,除非我們完全都是往同一個方向前,不然在行進中其實是很難永遠逆風而行的,總有順風
之時。沒錯!我們登頂的路程也是如此,也有順風的時候。為什麼我要特別提出來順風逆風的事情呢?
我要說的是,這趟登頂之行不管是順風時還是逆風時行走起來都是異常的艱苦。人的重心是靠雙腳支撐,
攀爬時卻不免一定要抬起一隻腳才能夠往上爬。但是就在你抬起腳往上爬的那個小時間內,颳來的疾風
就有本事吹的你搖搖欲墜,一抬腳就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被吹走,時時的往旁邊跌,而不抬腳就別想
往上爬,整個攀爬過成因風大人的降臨而變得辛苦萬分。我大約平均每走三步就要小跌倒一次,每走
十步就要小撲街一次。不要以為我撲街是為了搞笑,我真的完全沒有那個意思阿!!!奈何我的核心力量
就是沒有風來的強。
在跌跌撞撞的攀爬中(名副其實的又跌又撞)我只顧得上跟著前一人的後腳跟努力往上爬。
偶爾湊足精力抬頭看向遠方,那遙遠的遠方高處有一些零星的亮光,心裏暗暗的祈禱那些是星星的亮光,
不要是另一隊伍的頭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種 哀怨苦悶 艱辛困難,腹中飢餓的氣氛下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第一次感受到漫漫長夜中
「漫漫」的真正意義,那簡直是跟時間凍結一般,感覺永無止盡,一腳一腳一腳邁向通往 黃泉的路上
山頂的道路。
在不知何時,眼前的後腳跟慢慢的變得越來越清晰,頭燈照耀的光束直徑感覺越來越大片。
茫茫然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改變了,但是猶如行屍走肉的我還沒有意識到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前方的視覺
越來越清楚。團中的人(我都快忘了還有其他人跟我在一起,一整個只是在跟自己的身體搏鬥)
突然有人說「太陽升起來了」的剎那,我才發現「原來是天亮了啊!!!」
竟然都撐到天亮了,只好咬緊牙根繼續走下去。天亮了之後,陽光普照大地,看到日出的瞬間我以為我會
感動得落淚。結果我沒有,因為總感覺自己的感覺變得有點木訥。往上一看是似近似遠的山頂,我突然
覺得,雖然好不容易看到了山頂,但是怎麼還是那麼遙不可及啊!!走著走著,我覺得這是我第一次
真真正正的體驗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道理。明明山頂就在眼前,但是你就是怎麼走都走不到!!
我感到我好像看到通往山頂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尊佛像,是我太累眼花了嗎?
不停的逼迫自己向上爬,回頭一看,大家也在努力的跟自己奮鬥。
沒有別的想法,只是一步一步,確實的踏穩。每邁出一步總想著「這一小步一小步累積起來,
就會帶我通往山頂了!」
看到 STELLA POINT 的牌子時我簡直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走到牌子的旁邊,平常登山休息時總是將
背包丟下或放下,這次包包簡直都是從肩膀上滑下來的,一整個反映出背負者的心境。
但一如我在此篇文章開頭時所說,我們的目標是標高 5895m 的 UHURU PEAK,因此還要繞著火山口
走到 KIBO 火山口的彼端。此時的我覺得憑著一口氣咬牙的韌性與堅持不仰賴他人幫助到 STELLA
POINT 已經是極限了。可我又很想很想去 UHURU PEAK,於是我跟此行一直很照顧我的 L先生
坦白而懇切的說「我覺得我真的沒有體力再一個人走下去了,但是我很想走到 UHURU PEAK
看看那邊的山色,可不可以請你帶我去。」
L先生回握住我的手,以厚厚的口音回答我「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帶你去的。」
在那當下,我真的覺得什麼種族,主顧,語言等等的隔閡都沒有關係了。
體力透支的我在 STELLA POINT 之後就襲來了一股完全銳不可當的睡意,我相信這是身體在跟我說我真的
沒有辦法再榨出體力了。於是我就在 L先生的攙扶下半睡半醒半夢間的一步踏一步的如遊魂般的走著。
在半夢半醒的清醒時間,還不忘把握機會按下快門。
已經連什麼取景啊,構圖啊,什麼的都無法想,只是站在原地轉著身體拍了個壯闊的冰霜全景。
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看了看雪地上的自己按下快門。之後在每次睡夢中醒轉就按下快門,但不久又
抵擋不住睡眠再度神遊太虛。
在導遊 L先生的全力幫助下抵達了非洲之脊 UHURU PEAK!(照片中的人不是我就是了,感謝 S大爺
提供的照片)。此次抵達山頂真的是讓我感動萬分的同時也全身脫力。
而這時,不過是上午11點左右而已。漫漫長晝,我們下一集再娓娓道來。
PS. 我到山頂時果然如我所料的把路上的行動糧,大部分是巧克力,給全數吐出來了。
(TO BE CONTINUED)